不只是心酸

衣人依旧 · 发表于 2009-5-23 12:13

五一假期，街上人很多，熙熙攘攘的，或成双成对，或三五成群，或一家和乐。我形单影只地走着，有点可耻。
整个城市广场，从南门街到北门街，从步行街到女人街，从衣服到鞋子，从裙子到裤子，从吃的到用的，从生活必需品到奢侈品，……五一促销活动铺天盖地，席卷了整个市场。所有的人，走走停停，偶尔被某个商店吸引便一头钻进去。我混在人群里，有点恍惚，仿佛，金融风暴压根没有来过。只是，我又清醒地知道，危机还没过去。
突然，视线就这样停驻。那是三具跪得笔直的身子，那挺立的上半身，微垂的脑袋，近乎麻木的表情，在那样车来人往的街头，如此扎眼。不由自主地，我停下了自己散漫的脚步，将眼光停驻在那张白纸上——上面写着他们是三兄妹，母亲以前一直在北门街摆摊，前段时间突发重病，需要一大笔的手术治疗费用，可是酬借下来仍还差1200元（原本写的是1800,上面划了一条线，旁边写着1200），希望好心人能够捐助手术费用。
抬头仔细看了他们的脸，确有几分相像。中间的那个应该是妹妹吧，个子最矮，脸上的稚气也最重。旁边的两个应该是女孩的哥哥，一样的面无表情，一样的眼神沉痛。
低头想了想，将兜里的一块钱掏出来，用手展平了再蹲下来放在白纸上，不忍再看，转身跳命般地快步离去……
坐上回学校的公车，在兜里挖了好久，掏出1块钱银币投进钱箱，脑子有点空白。当公车缓缓驶过先锋路，再一次看到了那三个身影。从正面，到侧脸，到僵硬的背影，然后慢慢远去，直至最后，淹没在了人潮中。车上很多人都转头过去看了，引擎声很大，听不真切是否有嗡嗡的议论声。眼睛那样望着，突然酸涩无比，喉咙里像堵着什么东西似地咯得难受。
思绪无可抑制地散开，飘向那刻意封存的角落……
当年母亲病重时的医药费，也是这样酬来的吗？是这样的吗？那个时候的自己，正处在高考冲刺阶段，父亲和姐姐为此做了什么我不得而知。也问过，但是他们不约而同地守口如瓶，都说不用我管那些，我只要安心复习就够了，只是等母亲手术回来，带回来的纪实纪录片看得我心酸——那样站在街头募捐善款，那样一间间宿舍地询问有无矿泉水瓶（买掉酬钱），那样卑微地到处去借……不忍看下去，却又不得不看——那是努力挽救母亲生命的悲歌。
是怕耽误我的学习才那样说的吧？然而，对于这样的善意，我的回报竟然是考到这个鸡不生蛋鸟拉屎的地方……
看着那跪着的三人，心底最隐秘的地方就这样猝不及防地禁脔了一下。
这样恍恍惚惚地，到了学校，下了车，想，要去哪里吃饭才好——全身上下只剩下一张10元面值的钞票了，天色早黑下来了，饭堂应该关门了吧？饭卡的钱也不多了，快断粮了……
晃着走过长长的林荫道，再转入体育馆后面的小路，想起来，今天是母亲的生日，待会儿得打个电话回家。
一丛有点衰败的野菊长在路边，枝头上点缀着一朵菊黄——这本该开在秋天的野菊，在晚风中自顾地摇曳着……再抬头看向桔黄的天空，心紧了紧——
不仅仅是心酸。